张闾琳就生于这样一个时代,不过他更加不同的是,他降生到了一个十分特殊的家庭,在家国命运相互交织之下,被迫走上了一条与预想中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从此故乡成了他乡。
张闾琳:我的父亲母亲
张闾琳的父亲是昔日东北少帅“小六子”,母亲是天津城有名的“赵四小姐”赵一荻。赵一荻之父是北洋政府的高官,而小六子是奉系军阀的少帅,在那个军阀混战的年代,这样的爱情该多么为世情所不容。
而后在赵父发表声明的转年,1930年的十一月,赵一荻于天津城内诞下了与小六子的爱情结晶——张闾琳,这也是小六子唯一一个顺利长大并且唯一在世的儿子。
于凤至虽接纳赵一荻进入家庭生活,但在名分之事上不曾让步,因此赵一荻很长一段时间对外只宣称是小六子的随行秘书。张闾琳自小便成长在这样一个氛围特殊的家庭,虽然长大后他逐渐忘记了过往生活的印记,但是总是能够隐隐约约感受到那段时期的不易。
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选择自己的出身的,张闾琳也是一样,少帅府邸纵使富贵万千,背地里也总有他人不得而知的心酸。
1936年“事变”发生,小六子逼迫蒋先生联共抗战,希望枪口一致对外。但在事变解决后,蒋先生翻脸不认人,小六子至此开始了他长达半个世纪的被软禁生涯。
爱人被囚禁后,赵一荻依旧不改痴心发誓要生死相随,但是无奈张闾琳实在太过年幼,身边离不开母亲,于凤至也被赵一荻的坚持所打动,为了解决眼下这两难的问题,于凤至主动提出让赵一荻暂时在外照应幼子,自己在监牢随行小六子,等到他日事情有了转机,自然会让他们重聚。
时年仅七岁的张闾琳开始了漂泊不定的一生,在当时他所能依靠的唯有母亲。怎料,随母亲返回上海不久后,日军便突袭占领了此处。上海沦陷后,赵一荻带儿子辗转落脚于香港。
转眼之间三年已过,赵一荻突然接到了小六子来自大陆的电报,电报上言明了小六子的生活囧境。于凤至此时已经身患乳腺癌,需出外治疗,他身边可仰仗之人唯有赵一荻。
1940年,不满十岁的张闾琳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母亲送养至美国,交予父亲的旧交伊雅格夫妇抚养。赵一荻临行前反复叮嘱伊雅格千万不能向外透露此子是小六子的后代,也绝不要和他提起任何与中国有关的事件,更不要让他记起自己曾经的父母。由此可见,赵一荻当时已经做好了与儿子此生不复相见的准备了。
年幼的张闾琳对此一概不知,他似乎已经早习惯了这种居无定所的生活,母亲带领他进入一个陌生家庭之时,他并未流露出过多的反感。但到了真正分别的那一刻,张闾琳却突然抱住母亲的大腿,放声痛哭。赵一荻只能狠心离开,此时越是不忍越是伤害。
张闾琳的养父母伊雅格夫妇对他视如己出,为了不让他了解到身世之谜,伊雅格甚至放弃了让张闾琳学习中文,甚至将过去的一切抹去,为张闾琳改名为“克尔”。
没有人知道一个十岁的孩子是如何忘记了自己的历史,怎样由“张闾琳”逐步成长为“克尔”的,后来我们看到了结果,那就是“克尔”完全与过去的生活无关了。伊雅格夫妇为了确保张闾琳的安全,从不在一个城市居住过久的时间,张闾琳于旧金山读完小学以后,他们便迁居到洛杉矶定居。
张闾琳在中学毕业后便考取了加州大学,成绩优异天资聪颖的他选择攻读航天专业。经历了多年的潜心学习与研究,张闾琳最终成为了一名航天工程方面的专家,他退休前一直担任美国太空署的高级工程师工作。
若是没有那场巨变,或许张闾琳压根不会走上航天之路。他一帆风顺的生活,在1955年的某一天被打破,小六子的好友董显光夫妇找到他,这时张闾琳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时隔十五年,亲生骨肉得以短暂重聚。但是再相见时,曾经亲密无间的一家人,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张闾琳只会讲英语,张赵夫妇只会说汉语,一家三口的交流还需要在翻译在场时,才能勉强进行下去。
1994年,时年64岁的张闾琳,终于踏上了回东北的旅途,来到“大帅陵”前,他再也忍不住眼眶打转的泪水,不会讲汉语的他,突然面对祖父的坟墓字正腔圆地喊出了九个大字,“我代表您儿子来看您!”
只有长大后才发觉只有故乡才是自己永远的港湾,离开了那个熟悉的地方,在哪里都是孤独无依的漂泊。血缘相连,故土相亲,全在那九个字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张闾琳此后代表父亲多次来到东北老家探亲,不光是为了了却父亲的心愿,也是想要找寻会自己缺失的人生片段。只是时移事迁,那又谈何容易呢?